阿嚼

蛇妖26

道士光×蛇妖时

 

陆光在宝滟楼里一呆便是近一个多月，楼里的大小蛇妖都熟悉了他——说来也怪，一个月前听到他是道士的身份时，除了程小时和乔苓以外，众妖都是如临大敌。修为低的自不敢招惹，修为尚高点的便处处提防又处处想比试几番，陆光则对此也不着痕迹的防御几番。

 

直至看到程小时和乔苓与他接触过，而这来历不明的道士又没有任何要捉拿了谁的意思，倒是处处都让着程小时似的，逐渐的，不消多说，大家便越发对程小时有了更大的佩服。

 

他可是能让万恶的臭道士忍让的长辈！守护弟妹的大哥哥！

 

这形象，在程小时收留蝮蛇小辈之后更加光芒万丈，以前有多看不顺他与人类生活方式无异，现在就有多喜欢他超人，不，是超妖的气度。

 

程小时自是不知道他底下领着的这群滑头小孩的想法，他单有点不可思议于陆光竟然能在如此纷乱吵闹的环境里没有任何怨言的住了一个月。更可怕的是，他甚至还能让小妖们渐渐靠近他。

 

程小时看着楼下一众小孩围着陆光闹着要吃糖的场景，不免震动几分。他知道他又拿出以前那套逗小孩的伎俩来，更知道他下一步会整出个什么花样，可他一点也不想揭露，甚至也想多看看。

 

“陆哥哥，你能弄一只小兔子出来吗？”看到哥哥拿到新鲜出炉的糖鲤鱼，一个尾巴都还没学会收起来的小姑娘将滚圆的下巴抵在桌上，发面馒头似的脸上挂着期待的神情。

 

陆光看了眼除了尾巴外，脸长得像年画娃娃的小孩，露出点笑容，这点笑不多不少，刚好能满足孩子的攀比心，在她心里，这可就算平等对待了。他在这边拿糖浆慢慢织出一只兔子，小姑娘那头就忙不迭的叫哥哥来看。

 

“是会拿捏人心的陆哥哥呀。”乔苓不知何时来了，托着头在程小时耳旁嬉笑道。

 

程小时知道她又要打趣，也懒得反驳，只迎合道：“是啊是啊。”

 

“可不，把你也拿捏住了。”

 

“害。说的什么话。”

 

“他确实有两把刷子，让我知道，这青楼原来还能有小孩子看的节目，从前我可是头疼得很，毕竟总不能让小孩在这种大人场合里长大。”乔苓道，“你哄小孩的招数真的全是学他的。”

 

程小时看着陆光又织出一只动物，悠悠说道：“行了，你说这么多，想说什么。”

 

“老生常谈。”乔苓扭过头，看他窝在手臂上，露出的半个侧脸，“你知道他来这呆这么久为的什么？”

 

“鬼知道，没兴趣，起色心吧。”

 

“别说你不知道，他说他要适应适应妖界的生活，准确点，是你的生活。这么些天下来，我看他是来真的，他是真想追着你跑，就像猎狗一样，汪汪汪的闻着味道，锲而不舍的追。”

 

程小时不出声，他只知道陆光不太像小狗，他总是悄悄躲起来观察自己，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爱答不理的，有点像猫，哦，那是以前了……最近确实像小狗多点。

 

乔苓知道他在听，又继续道：“你们的事我多少瞧得出端倪，也知道你不上不下的，又想和人看星星，又想藏在洞里求安稳，其实两者结合一下，也不是不行，他都进你生活里了，不就想试试和你在洞里看星星么。”

 

说到这，程小时立刻转过头，近乎有些惊讶的来了一句：“你这是被陆光策反，当起说客来了？”

 

“哎哎，我没帮他说话，就事论事而已。他刚住进来的时候，你差不多晚上都要去人家门口那里转，怕别的孩子要怎么他。这横竖你俩都是认真的，那接触下也挺好。”

 

“你这是又和以前那样来劝我了，这次我想得很清楚，和道士在一起，会没命的。”程小时又窝到手臂里，说话声显得闷闷的。

 

“可他现在不就给你捏着么？谁没命还说不准呢。两年前你都不怕他拿捏你，自告奋勇，毛遂自荐的！现在他来了，你倒怕了。”乔苓笑了起来，“反正我俩年岁不小了，当是在无聊的生命里玩玩呗。”

 

“说得轻巧，真用心了，我很难看他老了的样子。”

程小时叹了口气，“我都不敢想，他满头白发的时候，我还没变过，然后等他走了，我就更加无所适从。”

 

“他？他现在不就满头白发的？都想到老的时候了，还没点意思才假。要我说，你这么瑟缩起来，天底下的情情爱爱你都会有心无力。”乔苓道，“人呢，就站你面前了，他是迫切的想要了解你任何事呢。不好听的，命不够你长的那个都想和你一起了，你命长的还担心这么多。”

 

程小时不说话，只轻轻在鼻子里呼出口气，默然的看着楼下已经把小孩们料理得高高兴兴的人，那人似有感应，回过身来，朝他略微笑着，也是不多不少，刚好填补程小时的眼眶。

 

 

入夜，楼里人多起来，丝竹乐器齐齐上阵，小孩们被管教着去茶水间或者后厨打下手，女子们按部就班的上场，各凭本事获取想要的东西。你来我往，过眼云烟。

 

陆光这会儿入了房间，对于人妖交易向来看破不说破，蜡烛吹灭，屋内静寂。

 

程小时蹑手蹑脚的推开门，他正要把陆光前几天交来的房钱给放回去。这里的交易以精气为主，平时不知情的人类过来玩乐之后留下钱币，小妖们便会趁这些客人睡下后又偷偷放回去。

 

在拾金不昧这点上，姑娘们是倔强的在奉行，她们自觉金钱于自己无用，带着也赘身，不如归还了去，也算积德。

 

陆光不玩闹，纯粹把青楼当客栈住，一路都交着钱续房，程序走得正当，让程小时实在无可奈何，只好把那一袋钱又小心放回。

 

他摸着黑进屋，看陆光在榻上侧身睡着，那件素白暗纹长袍便挂在一旁。程小时不自屏住呼吸，小心的将钱袋与衣物挂到一处。

 

一会儿的工夫，很快就好，他心说。

 

突然榻上的人转了过来，嘎吱一声响，程小时吓了跳，退开一步，腰上已被用力一压，竟顺着劲压到了榻上。手肘撞在床柱上疼得简直要开口骂人，他张了张嘴，转头，陆光竟还是闭上眼睛的，呼吸平稳，哪里都规矩老实，唯一不老实的就是挂在他身上的手。

 

那只手搭在腰上，看起来瘦弱而骨节分明，但程小时轻轻要提起那只手，竟是如何都提不起来。去捏他手心，手指放进去便被紧紧攥住。装！他在装！这种行为，他不是梦游就是故意的！不，他和他以前也睡在一起过，他没有这种习惯——那他一定是装的！

 

“陆光！”当下就是对着人耳朵叫唤。被喊到名字的本人仅仅只是缩了下，又揽得更紧，把人后背完全贴在自己胸膛上，温热透过衣物紧密传达到皮肤上。

 

“起开，你听得到的。”程小时很是被动，他的另一只手还压在身下呢！如今是被人捆起来没点自由！陆光就是不应答，无论耳朵嗡嗡的被喊了多少句话，他也无动于衷。

 

安静得都快分不清他是真睡还是假睡了。

 

如此僵持了一阵，程小时也疲惫了，他动动腿，对方就挂上来压住，动动身，就遭到进一步的搂抱，如困在茧里。他决定给自己安个理由，认定对方是真的睡了，自己也是真的挣脱不开，太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令这一刻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默契点，就都默契点别出声吧，醒了再装不知道的责怪他一通。

 

手还在他腰上箍着，只是变得温柔起来，轻轻搭在上面，手指也被松开。可程小时不走了，他花了点力气脱下布靴，自如的转过来，解放被压麻的手，抬起来想自然的往对方身上搭，想了下，还是放在自己身侧。

 

偶尔隔壁传来不能细听的叫声，才想起来自己开的是个青楼，程小时看着对面人闭紧的眼睛，竟觉得脸热，低头抵在对方的肩窝，捂住自己的耳朵。于是，闭上眼的那个人，从善如流的抱住他后背，轻蹭了蹭他脸颊。